酒醒香销愁不胜,如何更向落花行。去年高摘斗轻盈。
夜雨几番销瘦了,繁华如梦总无凭。人间何处问多情。
胡子给剪掉不痛,但是给你一双圆碗似的木头鞋,硬是要你穿着它们走路,那就很不好受,哪怕旁边的人看着会觉得多么好玩。要是你有一身漂亮的毛皮大衣,却要你到水里去游泳,再没有比这更受罪的了。还有,如果你有一条尾巴——你有尾巴没尾巴并不碍着别人的事——有人却在它上面拴上一个罐头,不管怎么说,这对你至少是大不敬。
但是这些事情,旁人是很难用我这里要讲的两个人物的观点来看待的。对于剪刀在手,怎么也得找点东西剪剪的莫里斯来说,把休爵士那两撇硬胡子剪短一寸再自然不过。他真不明白,不管是玩也好,是谋生也好,这两撇胡子有点什么用处?把休爵士扔进水池,莫里斯也觉得特别好玩——虽然休爵士只让他扔过一次。至于把核桃壳套在休爵士的脚上,然后让它战战兢兢地走路,莫里斯认为跟看表演一样好看。说了半天,忘了告诉你,休爵士是一只可爱的猫,莫里斯是一个顽皮的小家伙。休爵士除非受罪受得忍无可忍,它是不响的。
可这一回空沙丁鱼罐头拴在休爵士的尾巴和后腿上,本来就有响声,它一路在楼梯上,在楼梯栏杆上,在桌子腿椅子腿上碰得乒乓直响,而休爵士受罪实在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大喊特喊,那就响上加响了。这一来,一家人全都听到,大家来追,大家在叫:“可怜的小猫!”最后,“来吧,小猫!”于是尾巴、空罐头连同休爵士终于在女仆简的床底下给抓住。尾巴和罐头对获救都毫无意见,惟独休爵士不以为然。它挣扎,抓人,咬人。简为了救它给抓伤了,伤痕留下了整整一个礼拜。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他们又去找莫里斯,找他自然花了些工夫,是在鞋柜里把他找到的。
“噢,莫里斯!”他的妈妈都要哭出来了,“你怎么能这样?你爸爸知道了会怎么说呢?”爸爸会怎么说,莫里斯心中有数。
“难道你不知道,”妈妈说下去,“残忍是多么不好吗?”
“我不是想要残忍!”莫里斯说。他说的倒是实话。他对休爵士做那些事,并不是想要伤害它这只顽固的家伙,而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他想看看把一只猫扔到水里去,或者剪掉它的胡子,或者把东西拴在它的尾巴上,它会是怎么个样子的。
“唉,你一定是存心残忍,”妈妈说,“你必须受到惩罚。”
“我实在不是存心的。”莫里斯打心眼里说。
“我也希望你不是,”妈妈叹气说,“但这不是第一次了。你记得吗,上星期二你把休爵士和一只刺猬捆在一个袋里。你最好回你的房间去好好想个明白。你爸爸一回家我就告诉他。”
莫里斯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想明白。他越是想越是恨休爵士。这该死的猫为什么就不能闭着嘴蹲着不动呢?不过当时要真是这样,他也许会觉得没趣,但这会儿莫里斯希望是这样。他坐在床口拼命地用脚踢地上绿色地毯的边,同时对那猫恨得牙痒痒的。他不想残忍,他确实不想残忍;他不会掐猫的脚或者用门夹它的尾巴,或者拔它的胡子,或者用开水去烫它。他觉得对自己太不公平了,而且知道,见到爸爸之后就会更加不公平——可爸爸是没法不见的。爸爸会说:“我这就来让你尝尝伤害人的滋味。”莫里斯已经做好那样的思想准备,只盼望在一场不可避免的狂风骇浪之后得到宽恕,平静下来。
但是见到爸爸,却不像莫里斯想的那样一上来就是一顿痛斥。他的爸爸一上来就很平静,很冷静——平静得可怕,冷静得也可怕。
“我说孩子,”他说,“对待动物的这种残忍行为必须制止——狠狠地制止。”
“我不是想要残忍。”莫里斯说。
“恶是由于没有思想和没有心肝所造成的。我问你,你把母鸡放到烤箱里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莫里斯吓得脸都青了,但是很坚定,“你知道,我只是要帮它快点孵蛋。书上说热能孵蛋。”
“但是那只母鸡没有蛋。”爸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