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香销愁不胜,如何更向落花行。去年高摘斗轻盈。
夜雨几番销瘦了,繁华如梦总无凭。人间何处问多情。
民国初年,黄河边,有两个年纪差了二十来岁的水盗。
一个叫王三,老成持重。另一个叫丁七,年轻气盛。早年他俩曾合伙干过不少大案,在绿林中很有声誉,后来就成了掌管千里黄河通路的绿林中路分舵的瓢把子。
干这行那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刚上道的时候,两人的确是过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慢慢地,两人找到了一条安稳的生财之道,就是向来来往往的客商收取“保护费”。
王三居黄河北,丁七居黄河南,各自控制着不少码头。
王三已经渐渐习惯了坐地收租一般的日子,偏偏年轻的丁七不肯安于现状,他开始出资和过往的一些大客商合伙做买卖,作为回报,丁七会减免合伙人的“保护费”,这样一来,许多客商纷纷转投丁七的怀抱,不再向王三“纳贡”,弄得王三非常恼火。
“丁七这小混蛋!这样瞎搞,坏了江湖规矩!”
终于有一天,紧绷的弦断了,两人为了一个小码头的归属撕破了脸皮,约定了在汾水岸边决战。
消息很快传到绿林总舵老瓢把子的耳朵里,老瓢把子年岁已过花甲,一听两人要火并,又急又气,刚想出面调停,脚还没跨出门槛就一阵眩晕,倒了下去。
老瓢把子中风了,别说是去汾水岸边当和事佬,一条老命保不保得住都很难说。
眼看着一场灾祸已经无可避免。
就在这时,老瓢把子的弟弟二爷站了出来。
这二爷平日里甚少在道上抛头露面,据说早年跟着老瓢把子闯江湖也曾风光一时,但不知为何很快便放弃了,转而替老瓢把子打理家务,大家看在老瓢把子的面子上称他一声二爷。
王三、丁七早年都曾受过老瓢把子的提携,若老瓢把子亲自出马,想打也不敢打,但现在来的只是二爷,又何须为他忍下那口气呢?
在二爷抵达汾水之前,王三、丁七将约定的会战日提前了一天,待二爷披星戴月地赶到现场时,两人已在黄河边激战了一天,虽然胜负未分,但各自都已经有相当数量的弟兄受伤战死。
见此情景,二爷只是叹气。
好歹二爷也是替老瓢把子出面,接不接受二爷的调停是一回事儿,但如果不去见二爷那就是自己理亏了。两人都明白这个理,于是纠集了自己最得力的弟兄做护卫,趾高气扬地来到二爷面前。
二爷见他们来了,一言不发,将他们带到一块较为平坦的河滩边,用手指了指河滩的方向。
两人没明白二爷的意思,顺着二爷指的方向,他们看到河滩边有一大群人在欢天喜地地干着什么事儿,周围还不断有人向河滩边拥过来。
他们拦住一个正往河滩冲过去的人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哦,昨天黄河两岸的瓢把子火并,水战的时候,他们的船桨打死了许多鱼,都沉积在那边了!”
王三大吃一惊:“你们要这些死鱼做什么?”
那人说道:“吃啊!这些年来,码头都被瓢把子占去供来往的商船停泊了,渔船没有泊位,渔民们都迁走啦,说起来,我有一年多没吃到鱼了!”
王三和丁七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两人转身向二爷行礼:“我等无能,让此地的百姓受苦而不自知,甘愿奉还中路瓢把子的职位。”
只见二爷摆了摆手,慢慢说道:“经常有人向我大哥提出,你们两人行事有诸多的不妥,难当中路分舵瓢把子的大任,但大哥总用一个故事来劝服对方。”
二爷停顿了一下,见两人都在认真听,于是继续说道:
“十年前,大哥盯上了一条取道黄河上面载有十万两黄金的官船。但当大哥出手的时候,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官船上的卫兵早已被杀散,一老一少两个身手矫健的水盗正开着船驶出漩涡密布的河道向岸边靠去。就在这时,岸边有一个男孩失足落水,眼看就要被卷入漩涡,那个年轻的水盗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但水势太大,太急,好半天都够不着那男孩。男孩就要被漩涡吞没!老水盗本来在独自一人勉力支撑让船向岸边靠去,见此情景,一丢船桨,也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去。等他们将男孩救上来时,那艘载着十万两黄金的官船失去操纵者,已被卷入了漩涡,沉入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