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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列传·卷六

◎诸王三

○太祖诸子三

岷王梗 谷王橞 韩王松 渖王模(沁水王珵阶 清源王幼〈土予〉)安王楹 唐王桱(三城王芝垝 文城王弥钳 弥鋠 辅国将军宇浃)郢王栋 伊王〈木彝〉 皇子楠 靖江王守谦

兴宗诸子

虞王雄英 吴王允熥 衡王允熞 徐王允熙

惠帝诸子

太子文奎 少子文圭

成祖诸子

高煦 赵王高燧 高爔

岷庄王楩,太祖第十八子。洪武二十四年封国岷州。二十八年以云南新附,宜亲王镇抚,改云南。有司请营宫殿,帝令斩居棕亭,俟民力稍纾后作。建文元年,西平侯沐晟奏其过,废为庶人,徙漳州。永乐初复王,与晟交恶。帝赐书谕楩,而诏戒晟。楩沉湎废礼,擅收诸司印信,杀戮吏民。帝怒,夺册宝。寻念王建文中久幽系,复予之,而楩不悛。六年,削其护卫,罢官属。仁宗即位,徙武冈,寄居州治。久之,始建王邸。景泰元年薨。子恭王徽煣嗣。

初,世子徽焲,宣德初,讦其弟镇南王徽煣诽谤仁庙。宣宗疑其诈,并召至京,及所连阉竖面质,事果诬,斩阉竖而遣徽煣等归。徽煣嗣位。弟广通王徽煠有勇力,家人段友洪以技术得宠。致仕后军都事于利宾言徽煠有异相,当主天下,遂谋乱。作伪敕,分遣友洪及蒙能、陈添行入苗中,诱诸苗以银印金币,使发兵攻武冈。苗首杨文伯等不敢受。事觉,友洪为徽煣所执。都御史李实以闻,遣驸马都尉焦敬、中官李琮徵徽煠入京师。湖广总管王来、总兵官梁珤复发阳宗王徽焟通谋状,亦徵入。皆除爵,幽高墙。时景泰二年十月也。

天顺七年,徽煣薨。子顺王音瀼嗣,病疯痹,屡年不起。次子安昌王膺铺侍医药,晨夕不去左右。宪宗闻之,赐敕嘉奖。成化十六年,音瀼薨。世子膺鉟居丧,饮博无度,承奉刘忠禁制之,遂杀忠。事闻,验实,革冠带停封。居四年,乃嗣。弘治十三年薨,谥曰简。子靖王彦汰嗣。嘉靖四年,与弟南安王彦泥讦阴事,彦泥废为庶人,彦汰亦坐抗制擅权革爵。八年令世子誉荣摄府事。誉荣上疏恳辞,谓:“臣坐享尊荣,而父困苦寂寞,臣心何安!且前曾举臣弟善化王誉桔,廷议以子无制父理,奏寝不行。臣亦人子也,独不愧臣弟乎!”帝览疏怜之,下部议。十二年赐彦汰冠带,理府事。十五年,以两宫徽号恩复王。又八年始薨。子康王誉荣嗣,三十一年薨。子宪王定耀嗣,三十四年薨。曾孙禋洪,天启二年嗣,崇祯元年薨。无子,从父企崟嗣。十六年,流贼陷武冈遇害。谷王橞,太祖第十九子。洪武二十四年封。二十八年三月就藩宣府。宣府,上谷地,故曰谷王。燕兵起,橞走还京师。及燕师渡江,橞奉命守金川门,登城望见成祖麾盖,开门迎降。成祖德之,即位,赐橞乐七奏,卫士三百,赉予甚厚。改封长沙,增岁禄二千石。

橞居国横甚,忠诚伯茹瑺过长沙不谒橞,橞白之帝,瑺得罪死。遂益骄肆,夺民田,侵公税,杀无罪人。长史虞廷纲数谏,诬廷纲诽谤,磔杀之。招匿亡命,习兵法战阵,造战舰弓弩器械。大创佛寺,度僧千人,为咒诅。日与都指挥张成,宦者吴智、刘信谋,呼成“师尚父”,智、信“国老令公”。伪引谶书,云:“我高皇帝十八子,与谶合。”橞行次十九,以赵王杞早卒,故云。谋于元夕献灯,选壮士教之音乐,同入禁中,伺隙为变。又致书蜀王为隐语,欲结蜀为援。蜀王贻书切责。不听。己而蜀王子崇宁王悦燇得罪,逃橞所。橞因诡众:“往年我开金川门出建文君,今在邸中。我将为申大义,事发有日矣。”蜀王闻之,上变告。

初,护卫都督佥事张兴见橞为不法,惧祸及,因奏事北京,白其状。帝不信。兴过南京,复启于太子,且曰:“乞他日无连坐。”至是,帝叹曰:“朕待橞厚,张兴常为朕言,不忍信,今果然。”立命中官持敕谕橞归悦燇于蜀,且召橞入朝。橞至,帝示以蜀王章,伏地请死。诸大臣廷劾橞曰:“周戮管、蔡,汉辟濞、长,皆大义灭亲,陛下纵念橞,奈天下何?”帝曰:“橞,朕弟,朕且令诸兄弟议。”永乐十五年正月,周王橚、楚王桢、蜀王椿等各上议:“橞违祖训,谋不轨,踪迹甚著,大逆不道,诛无赦。”帝曰:“诸王群臣奉大义,国法固尔,吾宁生橞?”于是及二子皆废为庶人,官属多诛死,兴以先发不坐。韩宪王松,太祖第二十子。洪武二十四年封国开原。性英敏,通古今,恭谨无过。永乐五年薨。以未之国,命葬安德门外。十年,子恭王冲或嗣。时弃大宁三卫地,开原逼塞不可居。二十二年改封平凉。仁宗即位,召冲或与弟襄陵王冲秌、乐平王冲烌入朝,各献诗颂。帝嘉悦,赐金币有差。宣宗初,请徙江南。不许。请蠲护卫屯租,建邸第。许之。遣主事毛俊经度,并建襄陵、乐平二邸及岷州广福寺。陕西守臣言岁歉,请辍工。帝令缮王宫,罢建寺役。平凉接边徼,间谍充斥,冲或习边鄙利弊,正统元年上书极言边事。赐书褒答。五年薨。子怀王范圯嗣,九年薨。弟靖王范〈土仰〉嗣,景泰元年薨。子惠王征钋嗣。初,土木之变,冲秌赴京师勤王,会解严。下书慰劳。及成化六年,寇入河套,冲秌复请率子婿击贼。宪宗止之。冲或兄弟并急王事,以藩禁严不用。自是宗臣无预兵事者。

成化五年,徵钅卜薨,子悼王偕氵充嗣,十年薨。弟康王偕灊嗣,弘治十四年薨。子昭王旭櫏嗣。性忠孝,工诗,居藩有惠政。韩土瘠禄薄,弟建宁王旭〈木肴〉至,以所受金册质于宗室偕泆,事闻,废为庶人。诸贫宗往往凌劫有司,平凉知府吴世良、邝衍、任守德、王松先后被窘辱。嘉靖十三年,旭櫏薨。子定王融燧嗣,惩宗室之横,颇绳以法。不逞者怨之。三十二年,襄陵王融焚及诸宗二百余人讦奏王奸利事。勘无实,革融焚等禄。四十四年,融燧薨。子谟〈土典〉先卒。世宗末年,以宗禄不足,诏身不及王者,许其嫡长子继王,余子如故秩。谟〈土典〉以世子不及王,王其长子朗锜,余子止镇国将军。万历三十四年,朗锜薨,谥曰端。子孙皆早卒,曾孙亶塉嗣。崇祯十六年,贼陷平凉,被执。

襄陵王冲秌,宪王第二子,有至性。母病,刲股和药,病良已。及卒,终丧毁瘠。每展墓,必率子孙躬畚锸培冢。先后玺书褒美者六。子范址服其教,母荆罹危疾,亦刲股进之,愈。其后五世同居,门内雍肃。嘉靖十一年赉以羊酒文币。韩诸王以襄陵家法为第一。王孙征鑖病卒,聘杜氏女,未婚,归王家,志操甚历,诏赐旌表。渖简王模,太祖第二十一子。洪武二十四年封。永乐六年就藩潞州。宣德六年薨。子康王佶焞嗣。景泰中,数与州官置酒大会,巡抚朱鉴以闻。帝令诸王,非时令寿节,不得辄与有司宴饮,着为令。天顺元年薨。子庄王幼〈土学〉嗣,正德十一年薨。子恭王诠钲嗣,嘉靖六年薨。孙允桤摄府事,九年卒。无子,再从弟宪王允栘摄府事,凡十年乃嗣封。当是时,渖府诸郡王勋淯、诠薙并争袭,帝皆切责之,而令允栘嗣。二十八年薨。子宣王恬烄嗣,好学,工古文词,审声律。弟安庆王恬爖、镇康王恬焯,穆宗时皆以孝义旌。万历十年,恬烄薨。子定王珵尧嗣,仁孝恭慎。弟六人,封郡王者二。余例不得封,朝廷奖王恭,皆封郡王而不与禄。薨,子效镛嗣,明亡,国除。

沁水王珵堦、简王七世孙也,工诗喜士,名誉藉甚。前此,有德平王允梃负俊才,与衡府新乐王载玺,周宗人睦〈木挈〉、俊噤等齐名。

又清源王幼〈土予〉,康王第三子,博学能文词。其后,辅国将军勋涟,从子允杉、允柠、允析,及镇国将军恬烷与诸子珵圻等,并以能诗名,时称渖藩多才焉。

安惠王楹,太祖第二十二子。洪武二十四年封。永乐六年就藩平凉。十五年薨。无子,封除。府僚及乐户悉罢,留典仗校尉百人守园。洪熙初,韩恭王改封平凉,就安王邸。英宗令官校隶韩,长史供安王祀,暇日给韩王子襄陵王冲秌使令。景泰五年,冲秌遂乞承安王祀。正德十二年嗣襄陵王征钤,请乐户祀安王。明年,乐平王征錏援征钤例以请。礼部言:“亲王有乐户。郡王别城居者,有事假鼓吹于有司。其附亲王国者,假乐户于长史司。”因并革安王供祀乐户。嘉靖二年,韩王旭櫏复为代请。帝以安王故,报可之。征钤卒,韩王融燧令长史革之。征钤长孙旭橦上言:“礼乐自天子出,韩王不宜擅予夺。”融燧亦言:“亲王、郡王礼乐宜有降杀。”帝曰:“乐户为安王祀也。”给如故。

唐定王桱,太祖第二十三子。洪武二十四年封。永乐六年就藩南阳。十三年薨。子靖王琼烃嗣。综核有矩矱,为成祖所喜。入朝,五日三召见。宣德元年薨。妃高氏未册,自经以殉,诏封靖王妃。无子,弟宪王琼炟嗣,成化十一年薨。子庄王芝址嗣,诸弟三城王芝垝、荡阴王芝〈土瓦〉并好学,有令誉。而承休王芝垠,宪王继妃焦氏子也,妃爱之。遇节旦,召乐妇入宫。芝址诘之,语不逊。焦妃怒,持铁锤击宫门,芝址闭不敢出。芝垠与妃弟璟诬王詈继母。按验不实,得芝垠慢母詈兄状,革爵。久之始复。

二十一年,芝址薨。子成王弥鍗嗣。弘治中,疏言:“朝廷待亲藩,生爵殁谥,亲亲至矣。间有恶未败闻,殁获美谥,是使善者怠,恶者肆也。自今宜勘实,用寓彰瘅。”礼臣请降敕奖谕,勉励诸王。诏可。武宗喜游幸,弥鍗作《忧国诗》,且上疏以用贤图治为言。弟文城王弥钳有学行,孝友笃至。嘉靖二年,弥鍗薨。无子,弥钳子敬王宇温嗣。二十一年,献金助太庙工,赐玉带,益禄二百石。时承休王芝垠子弥鋠以父与庄王交讦,失令名,折节盖前愆。宇温上其事。玺书褒奖。三十九年,宇温薨。子顺王宙栐嗣,四十三年薨。子端王硕熿嗣。惑于嬖人,囚世子器墭及其子聿键于承奉司,器墭中毒死。

崇祯五年,硕熿薨,聿键嗣。七年,流贼大炽,蠲金筑南阳城,又援潞藩例,乞增兵三千人。不许。九年秋八月,京师戒严,倡义勤王。诏切责,勒还国。事定,下部议,废为庶人,幽之凤阳。弟聿镆嗣。十四年,李自成陷南阳,聿镆遇害。十七年,京师陷,福王由崧立于南京,乃赦聿键出。大清顺治二年五月,南都降。聿键行至杭,遇镇江总兵官郑鸿逵、户部郎中苏观生,遂奉入闽。南安伯郑芝龙、巡抚都御史张肯堂与礼部尚书黄道周等定议,奉王称监国。闰六月丁未,遂立于福州,号隆武,改福州为天兴府。进芝龙、鸿逵为侯,封郑芝豹、郑彩为伯,观生、道周俱大学士,肯堂为兵部尚书,余拜官有差。

聿键好学,通典故,然权在郑氏,不能有所为。是年八月,芝龙议简战守兵二十余万,计饷不支其半。请预借两税一年,令群下捐俸,劝绅士输助,征府县银谷未解者。官吏督迫,闾里骚然。又广开事例,犹苦不足。仙霞岭守关兵仅数百人,皆不堪用。聿键屡促芝龙出兵,辄以饷诎辞。久之,芝龙知众论不平,乃请以鸿逵出浙东,彩出江西,各拥兵数千,号数万。既行,托候饷,皆行百里而还。先是,黄道周知芝龙无意出师,自请行,从广信趋婺源,兵溃死,事详《道周传》。

是时,李自成兵败,走死通山。其兄子李锦帅众降于湖广总督何腾蛟,一时增兵十余万。侍郎杨廷麟、祭酒刘同升起兵复吉安、临江。于是廷麟等请聿键出江右,腾蛟请出湖南。原任知州金堡言腾蛟可恃,芝龙不可恃,宜弃闽就楚。聿键大喜,授堡给事中,遣观生先行募兵。

先是,靖江王亨嘉僣称监国,不奉聿键命,为巡抚瞿式耜等所擒,以捷闻。而鲁王以海又称监国于绍兴,拒聿键使者,故聿键决意出江西、湖广。十二月发福州,驻建宁。广东布政汤来贺运饷十万,由海道至。明年二月驻延平。三月,大清兵取吉安、抚州,围杨廷麟于赣州。尚书郭维经出闽,募兵援赣。六月,大兵克绍兴,鲁王以海遁入海,闽中大震。芝龙假言海寇至,彻兵回安平镇,航海去。守关将士皆随之,仙霞岭空无一人。七月,何腾蛟遣使迎聿键,将至韶州。唯时我兵已抵闽关,守浦城御史郑为虹、给事中黄大鹏、延平知府王士和死焉。八月,聿键出走,数日方至汀州。大兵奄至,从官奔散,与妃曾氏俱被执。妃至九泷投于水,聿键死于福州。给事中熊纬、尚书曹学佺、通政使马思礼等自缢死。郢靖王栋,太祖第二十四子。洪武二十四年封。永乐六年之藩安陆。十二年薨。无子封除。留内外官校守园。王妃郭氏,武定侯英女。王薨逾月,妃恸哭曰:“未亡人无子,尚谁恃?”引镜写容付宫人,曰:“俟诸女长,令识母。”遂自经。妃四女,一夭,其三女封光化、穀城、南漳郡主,岁禄各八百石。宣德四年,以郢故邸封梁王瞻垍,移郢宫人居南京。伊历王鹥,太祖第二十五子。洪武二十一年生,生四年封。永乐六年之藩洛阳,岁禄仅二千石。王好武,不乐居宫中,时时挟弹露剑,驰逐郊外。奔避不及者,手击之。髡裸男女以为笑乐。十二年薨。礼臣请追削封爵,不许。

二十二年,子简王颙炴始得嗣。纵中官扰民,洛阳人苦之。河南知府李骥稍持以法。诬奏,骥被逮治。己而得白,罪王左右。英宗时上表,文不恭,屡被谯让。天顺六年薨。世孙悼王諟钒嗣,成化十一年薨。弟定王諟锊嗣,好学崇礼,居丧哀毁,岁时祀先,致斋于外。郡王、诸将军、中尉非庆贺不亵见。民间高年者,礼下之。正德三年薨。子庄王訏渊嗣,嘉靖五年薨。弟敬王訏淳嗣,居母丧,以孝闻。以禄薄上言:“先朝以河南课钞万七千七百贯,准禄米八千石。八年革诸王请乞租税,伊府课钞亦在革中,乞补禄。”户部言:“课钞本成、弘间请乞,非永乐时钦赐比。河南一省缺禄者八十余万,宜不许。”帝从部议。二十一年薨。

世子典楧嗣,贪而愎,多持官吏短长。不如指,必构之去,既去复折辱之。御史行部过北邙山外,典楧要笞之。缙绅往来,率纡途取他境。经郭外者,府中人辄追挽其车,詈其不朝,入朝者复辱以非礼。府墙坏,请更筑,乃夺取民舍以广其宫。郎中陈大壮与邸邻,索其居不与,使数十人从大壮卧起,夺其饮食,竟至馁死。所为宫,崇台连城,拟帝阙。有锦衣官校之陕者,经洛阳,典楧忽召官属迎诏,鼓吹拥锦衣入,捧一黄卷入宫。众请开读,曰:“密诏也。”遂趣锦衣去。锦衣谓王厚待之,不知所以。其夜大张乐,至曙,府中皆呼千岁,诈谓“天子特亲我也”。闭河南府城,大选民间子女七百余,留其姝丽者九十人。不中选者,令以金赎。都御史张永明、御史林润、给事中丘岳相继言其罪状。再遣使往勘,革禄三之二,令坏所僣造宫城,归民间女,执群小付有司。典楧不奉诏。部牒促之,布政使持牒入见。典楧曰:“牒何为者,可用障棂耳!”四十三年二月,抚按官以闻。诏礼部会三法司议。佥谓:“典楧淫暴,无藩臣礼,陛下曲赦再四,终不湔改,奸回日甚。宜如徽王载〈土龠〉故事,禁锢高墙,削除世封。”诏从其议,与子褒节俱安置开封。皇子楠,太祖第二十六子。洪武二十六年生,逾月殇。靖江王守谦,太祖从孙。父文正,南昌王子也。当太祖起兵时,南昌王前死,妻王氏携文正依太祖。太祖、高后抚如己子。比长,涉猎传记,饶勇略,随渡江取集庆路。已,有功,授枢密院同佥。太祖从容问:“若欲何官?”文正对曰:“叔父成大业,何患不富贵。爵赏先私亲,何以服众!”太祖喜其言,益爱之。

太祖为吴王,命为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及再定江西,以洪都重镇,屏翰西南,非骨肉重臣莫能守。乃命文正统元帅赵得胜等镇其地,儒士郭之章、刘仲服为参谋。文正增城浚池,招集山寨未附者,号令明肃,远近震慑。居无何,友谅帅舟师六十万围洪都。文正数摧其锋,坚守八十有五日,城坏复完者数十丈。友谅旁掠吉安、临江,俘其守将徇城下,不为动。太祖亲帅兵来援,友谅乃解去,与太祖相拒于彭蠡。友谅掠粮都昌,文正遣方亮焚其舟。粮道绝,友谅遂败。复遣何文辉等讨平未附州县。江西之平,文正功居多。

太祖还京,告庙饮至,赐常遇春、廖永忠及诸将士金帛甚厚。念文正前言知大体,锡功尚有待也,而文正不能无少望。性素卡急,至是暴怒,遂失常度,任掾吏卫可达夺部中子女。按察使李饮冰奏其骄侈觖望,太祖遣使诘责。文正惧,饮冰益言其有异志。太祖即日登舟至城下,遣人召之。文天上仓卒出迎,太祖数曰:“汝何为者?”遂载与俱归,欲竟其事。高后力解之曰:“儿特性刚耳,无他也。”免官安置桐城,未几卒。饮冰亦以他事伏诛。

文正之被谪也,守谦甫四岁,太祖抚其顶曰:“儿无恐,尔父倍训教,贻我忧,我终不以尔父故废尔。”育之宫中。守谦幼名铁柱,吴元年以诸子命名告庙,更名炜。洪武三年更名守谦,封靖江王。禄视郡王,官属亲王之半,命耆儒赵壎为长史傅之。既长,之藩桂林。桂林有元顺帝潜邸,改为王宫,上表谢。太祖敕其从臣曰:“从孙幼而远镇西南,其善导之。”守谦知书,而好比群小,粤人怨咨。召还,戒谕之。守谦作诗怨望。帝怒,废为庶人。居凤阳七年,复其爵。徙镇云南,使其妃弟徐溥同往,赐书戒饬,语极挚切。守谦暴横如故。召还,使再居凤阳。复以强取牧马,锢之京师。二十五年卒。子赞仪幼,命为世子。

三十年春遣省晋、燕、周、楚、齐、蜀、湘、代、肃、辽、庆、谷、秦十三王,自湘、楚入蜀,历陕西,抵河南、山西、北平,东至大宁、辽阳,还自山东,使知亲亲之义,熟山川险易,习劳苦。赞仪恭慎好学。永乐元年复之国桂林,使萧用道为长史。用道善辅导,赞仪亦敬礼之。六年薨,谥曰悼僖。

子庄简王佐敬嗣。初给银印,宣德中,改用金涂。正统初,与其弟奉国将军佐敏相讦奏,语连大学士杨荣。帝怒,戍其使人。成化五年薨。子相承先卒,孙昭和王规裕嗣,弘治二年薨。子端懿王约麒嗣,以孝谨闻。正德十一年薨。子安肃王经扶嗣,好学有俭德,尝为《敬义箴》。嘉靖四年薨。子恭惠王邦苎嗣,与巡按御史徐南金相讦奏。夺禄米,罪其官校。隆庆六年薨。子康僖王任昌嗣,万历十年薨。子温裕王履焘嗣,二十年薨。无子,从父宪定王任晟嗣,三十八年薨。子荣穆王履祜嗣,薨。子亨嘉嗣。李自成陷京师后,自称监国于广西,为巡抚瞿式耜所诛。时唐王聿键在福建,奏捷焉。

兴宗五子。后常氏生虞怀王雄英、吴王允熥。吕后生惠帝、衡王允熞、徐王允熙。

虞怀王雄英,兴宗长子,太祖嫡长孙也。洪武十五年五月薨。年八岁。追加封谥。

吴王允熥,兴宗第三子。建文元年封国杭州,未之藩。成祖即位,降为广泽王,居漳州。未几,召还京,废为庶人,锢凤阳。永乐十五年卒。

衡王允熞,兴宗第四子,建文元年封。成祖降为怀恩王,居建昌。与允通俱召还,锢凤阳,先后卒。

徐王允熙,兴宗第五子,建文元年封。成祖降为敷惠王,随母吕太后居懿文陵。永乐二年下诏改瓯宁王,奉太子祀。四年十二月,邸中火,暴薨。谥曰哀简。

惠帝二子。俱马后生。

太子文奎。建文元年立为皇太子。燕师入,七岁矣,莫知所终。

少子文圭。年二岁,成祖入,幽之中都广安宫,号为建庶人。英宗复辟,怜庶人无罪久系,欲释之,左右或以为不可。帝曰:“有天命者,任自为之。”大学士李贤赞曰:“此尧、舜之心也。”遂请于太后,命内臣牛玉往出之。听居凤阳,婚娶出入使自便。与阍者二十人,婢妾十余人,给使令。文圭孩提被幽,至是年五十七矣。未几卒。

成祖四子。仁宗、汉王高煦、赵王高燧俱文皇后生。高爔未详所生母。

汉王高煦,成祖第二子。性凶悍。洪武时,召诸王子学于京师。高煦不肯学,言动轻佻,为太祖所恶。及太祖崩,成祖遣仁宗及高煦入临京师。舅徐辉祖以其无赖,密戒之。不听,盗辉祖善马,径渡江驰归。途中辄杀民吏,至涿州,又击杀驿丞,于是朝臣举以责燕。成祖起兵,仁宗居守,高煦从,尝为军锋。白沟河之战,成祖几为瞿能所及,高煦帅精骑数千,直前决战,斩能父子于阵。及成祖东昌之败,张玉战死,成祖只身走,适高煦引师至,击退南军。徐辉祖败燕兵于浦子口,高煦引蕃骑来。成祖大喜,曰:“吾力疲矣,儿当鼓勇再战。”高煦麾蕃骑力战,南军遂却。成祖屡濒于危而转败为功者,高煦力为多。成祖以为类己,高煦亦以此自负,恃功骄恣,多不法。

成祖即位,命将兵往开平备边。时议建储,淇国公丘福、驸马王宁善高煦,时时称高煦功高,几夺嫡。成祖卒以元子仁贤,且太祖所立,而高煦又多过失,不果。永乐二年,仁宗立为太子,封高煦汉王,国云南。高煦曰:“我何罪!斥万里。”不肯行。从成祖巡北京,力请并其子归南京。成祖不得已,听之。请得天策卫为护卫,辄以唐太宗自比。己,复乘间请益两护卫,所为益恣。成祖尝命同仁宗谒孝陵。仁宗体肥重,且足疾,两中使掖之行,恒失足。高煦从后言曰:“前人蹉跌,后人知警。”时宣宗为皇太孙,在后应声曰:“更有后人知警也。”高煦回顾失色。高煦长七尺余,轻趫善骑射,两腋若龙鳞者数片。既负其雄武,又每从北征,在成祖左右,时媒孽东宫事,谮解缙至死,黄淮等皆系狱。

十三年五月改封青州,又不欲行。成祖始疑之,赐敕曰:“既受藩封,岂可常居京邸!前以云南远惮行,今封青州,又托故欲留侍,前后殆非实意,兹命更不可辞。”然高煦迁延自如。私选各卫健士,又募兵三千人,不隶籍兵部,纵使劫掠。兵马指挥徐野驴擒治之。高煦怒,手铁瓜挝杀野驴,众莫敢言。遂僣用乘舆器物。成祖闻之怒。十四年十月还南京,尽得其不法数十事,切责之,褫冠服,囚系西华门内,将废为庶人。仁宗涕泣力救,乃削两护卫,诛其左右狎〈目匿〉诸人。明年三月徙封乐安州,趣即日行。高煦至乐安,怨望,异谋益急。仁宗数以书戒,不悛。

成祖北征晏驾。高煦子瞻圻在北京,觇朝廷事驰报,一昼夜六七行。高煦亦日遣人潜伺京师,幸有变。仁宗知之,顾益厚遇。遗书召至,增岁禄,赐赉万计,仍命归藩。封其长子为世子,余皆郡王。先是,瞻圻怨父杀其母,屡发父过恶。成祖曰:“尔父子何忍也!”至是高煦入朝,悉上瞻圻前后觇报中朝事。仁宗召示瞻圻曰:“汝处父子兄弟间,谗构至此,稚子不足诛。”遣守凤阳皇陵。

未几,仁宗崩,宣宗自南京奔丧。高煦谋伏兵邀于路,仓卒不果。及帝即位,赐高煦及赵王视他府特厚。高煦日有请,并陈利国安民四事。帝命有司施行,仍复书谢之。因语群臣曰:“皇祖尝谕皇考,谓叔有异志,宜备之。然皇考待之极厚。如今所言,果出于诚,则是旧心已革,可不顺从。”凡有求请,皆曲徇其意。高煦益自肆。

宣德元年八月,遂反。遣其亲信枚青等潜至京师,约旧功臣为内应。英国公张辅执之以闻。时高煦已约山东都指挥靳荣等,又散弓刀旂帜于卫所,尽夺傍郡县畜马。立五军:指挥王斌领前军,韦达左军,千户盛坚右军,知州朱恒后军,诸子各监一军,高煦自将中军。世子瞻坦居守,指挥韦弘、韦兴,千户王玉、李智领四哨。部署已定,伪授王斌、朱恒等太师、都督、尚书等官。御史李濬以父丧家居,高煦招之,不从,变姓名,间道诣京师上变。帝犹不忍加兵,遣中官侯泰赐高煦书。泰至,高煦盛兵见泰,南面坐,大言曰:“永乐中信谗,削我护卫,徙我乐安。仁宗徒以金帛饵我,我岂能郁郁居此!汝归报,急缚奸臣夏原吉等来,徐议我所欲。”泰惧,唯唯而已。比还,帝问汉王何言,治兵何如,泰皆不敢以实对。

是月,高煦遣百户陈刚进疏,更为书与公侯大臣,多所指斥。帝叹曰:“汉王果反。”乃议遣阳武侯薛禄将兵往讨。大学士杨荣等劝帝亲征。帝是之。张辅奏曰:“高煦素懦,愿假臣兵二万,擒献阙下。”帝曰:“卿诚足擒贼,顾朕初即位,小人或怀二心,不亲行,不足安反侧。”于是车驾发京师,过杨村,马上顾从臣曰:“度高煦计安出?”或对曰:“必先取济南为巢窟。”或对曰:“彼曩不肯离南京,今必引兵南下。”帝曰:“不然。济南虽近,未易攻,闻大军至,亦不暇攻。护卫军家乐安,必内顾,不肯径趋南京。高煦外夸诈,内实怯,临事狐疑不能断。今敢反者,轻朕年少新立,众心未附,不能亲征耳。今闻朕行,已胆落,敢出战乎?至即擒矣。”高煦初闻禄等将兵,攘臂大喜,以为易与。及闻亲征,始惧。时有从乐安来归者,帝厚赏之,令还谕其众。仍遗书高煦曰:“张敖失国,始于贯高;淮南被诛,成于伍被。今六师压境,王即出倡谋者,朕与王除过,恩礼如初。不然,一战成擒,或以王为奇货,缚以来献,悔无及矣。”前锋至乐安,高煦约诘旦出战。帝令大军蓐食兼行,驻跸乐安城北,壁其四门。贼乘城守,王师发神机铳箭,声震如雷。诸将请即攻城。帝不许。再敕谕高煦,皆不答。城中人多欲执献高煦者,高煦大惧。乃密遣人诣行幄,愿假今夕诀妻子,即出归罪。帝许之。是夜,高煦尽焚兵器及通逆谋书。明日,帝移跸乐安城南。高煦将出城,王斌等力止曰:“宁一战死,无为人擒。”高煦绐斌等复入宫,遂潜从间道出见帝。群臣请正典刑。不允。以劾章示之,高煦顿首言:“臣罪万万死,惟陛下命。”帝令高煦为书召诸子,余党悉就擒。赦城中罪,胁从者不问。命薛禄及尚书张本镇抚乐安,改曰武定州,遂班师。废高煦父子为庶人,筑室西安门内锢之。王斌等皆伏诛,惟长史李默以尝谏免死,谪口北为民。天津、青州、沧州、山西诸都督指挥约举城应者,事觉相继诛,凡六百四十余人,其故纵与藏匿坐死戍边者一千五百余人,编边氓者七百二十人。帝制《东征记》以示群臣。高煦及诸子相继皆死。

赵简王高燧,成祖第三子。永乐二年封。寻命居北京,诏有司,政务皆启王后行。岁时朝京师,辞归,太子辄送之江东驿。高燧恃宠,多行不法,又与汉王高煦谋夺嫡,时时谮太子。于是太子宫寮多得罪。七年,帝闻其不法事,大怒,诛其长史顾晟,褫高燧冠服,以太子力解,得免。择国子司业赵亨道、董子庄为长史辅导之,高燧稍改行。

二十一年五月,帝不豫。护卫指挥孟贤等结钦天监官王射成及内侍杨庆养子造伪诏,谋进毒于帝,俟晏驾,诏从中下,废太子,立赵王。总旗王瑜姻家高以正者,为贤等画谋,谋定告瑜。瑜上变。帝曰:“岂应有此!”立捕贤,得为伪诏。贤等皆伏诛,陛瑜辽海卫千户。帝顾高燧曰:“尔为之耶?”高燧大惧,不能言。太子力为之解曰:“此下人所为,高燧必不与知。”自是益敛戢。

仁宗即位,加汉、赵二王岁禄二万石。明年,之国彰德,辞常山左右二护卫。宣宗即位,赐田园八十顷。帝擒高煦归,至单桥,尚书陈山迎驾,言曰:“赵王与高煦共谋逆久矣,宜移兵彰德,擒赵王。否则赵王反侧不自安,异日复劳圣虑。”帝未决。时惟杨士奇以为不可。山复邀尚书蹇义、夏原吉共请。帝曰:“先帝友爱二叔甚。汉王自绝于天,朕不敢赦。赵王反形未著,朕不忍负先帝也。”及高煦至京,亦言尝遣人与赵通谋。户部主事李仪请削其护卫,尚书张本亦以为言。帝不听。既而言者益众。明年,帝以其词及群臣章遣驸马都尉广平侯袁容持示高燧。高燧大惧,乃请还常山中护卫及群牧所、仪卫司官校。帝命收其所还护卫,而与仪卫司。宣德六年薨。

子惠王蟾塙嗣,景泰五年薨。子悼王祈钅兹嗣,天顺四年薨。子靖王见灂嗣。惠王、悼王皆颇有过失,至见灂恶尤甚,屡贼杀人,又尝乘醉欲杀其叔父。成化十二年,事闻,诏夺禄米三之二,去冠服,戴民巾,读书习礼。其后二年,见灂母妃李氏为之请,得冠服如故。见灂卒不能改。爱幼子祐枳,遂诬长子祐棌以大逆,复被诏诮让。弘治十五年薨。子庄王祐棌嗣,正德十三年薨。

子康王厚煜嗣,事祖母杨妃以孝闻。嘉靖七年六月,玺书褒予。明年冬,境内大饥。厚煜上疏,请辞禄一千石以佐振。帝嘉王忧国,诏有司发粟,不允所辞。及帝南巡,厚煜远出迎,命益禄三百石。厚煜性和厚,构一楼名“思训”,尝独居读书,文藻赡丽。宗人辅国将军祐椋等数犯法,与有司为难。厚煜庇祐椋。祐椋卒得罪,并见责让。其后有司益务以事裁抑诸宗。洛川王翊鏴奴与通判田时雨之隶争瓜而殴,时雨捕王奴。厚煜请解不得,竟论奴充军。未几,宗室数十人索禄,时雨以宗室殴府官,白于上官。知府傅汝砺尽捕各府人。厚煜由是忿恚,竟自缢死。三十九年十月也。厚煜子成皋王载垸疏闻于朝,下法司按问。时雨斩河南市,汝砺戍极边。厚煜子载培及载培子翊锱皆前卒。翊锱子穆王常清嗣,以善行见旌。万历四十二年薨。世子由松前卒,弟寿光王由桂子慈夬嗣,薨。无子,穆王弟常氵臾嗣。崇祯十七年,彰德陷,被执。

译文

  唐定王朱桱,太祖第二十三子。洪武二十四年(1391)受封。永乐六年(1408)前往藩地南阳。十三年去世。其子靖王朱琼烃继嗣。朱琼烃行为规矩,为成祖疼爱。入朝之后,成祖三天两头召见他。宣德元年(1426),朱琼烃去世。其妃高氏还未被册封,她自己便已上吊殉夫,宣宗下诏封她为靖王妃。朱琼烃无子,其弟宪王朱琼火旦继嗣,成化十一年(1475)去世。

  崇祯五年(1632),朱硕火黄去世,朱聿键继嗣。七年,流贼势头正盛,朱聿键免献黄金,而用来修筑南阳城,又援用潞藩陈例,请求增兵三千人。崇祯帝不许。九年八月,京城戒严,朱聿键带头勤王。崇祯帝下诏切责,勒令他返回藩地。事定之后,崇祯帝将其下部议罪,废为庶人,幽禁于凤阳。其弟朱聿镆继嗣。十四年,李自成攻陷南阳,朱聿镆遇害。十七年,京城失陷,福王朱由崧立位于南京,才将朱聿键赦免出来。大清顺治二年(1645)五月,南都投降。朱聿键行至杭州,遇到镇江总兵官郑鸿逵、户部郎中苏观生,于是两人尊奉朱聿键进入闽境。南安伯郑芝龙、巡抚都御史张肯堂与礼部尚书黄道周等议定,尊奉朱聿键为监国。闰六月二十八日,朱聿键在福州即位,年号隆武,改福州为天兴府。他进封郑芝龙、郑鸿逵为侯,封郑芝豹、郑彩为伯,苏观生、黄道周为大学士,张肯堂为兵部尚书,其他人都分别授以官职。

  朱聿键十分好学,通晓典故,然而实权被郑氏掌握,不能有所作为。这年八月,郑芝龙提出操练备战守军二十余万,而粮饷却不足以支付军队的一半。请求预借一年税收,并命下属捐出俸禄,劝说绅士出资捐助,征调府县库存银两、谷粮。官吏四处督促,乡里一片骚乱。又广开事例,犹苦不足。仙霞岭守关军队仅数百人,而且都不堪使用。朱聿键屡次催促郑芝龙出兵,他总是以缺饷为由昧心推辞。时间一久,郑芝龙知道舆论不平,于是请求命郑鸿逵前往浙东,郑彩前往江西,各拥兵数千,号称数万。两人出发后,借口等候粮饷,都行至百里而返。在此之前,黄道周了解郑芝龙无意出兵,便自己请求率军而行,从广信直趋婺源,兵败而死,事情详见《黄道周传》。

  当时,李自成兵败逃走,死于通山,其兄之子李锦率部投降湖广总督何腾蛟,何腾蛟一时增兵十余万。侍郎杨廷麟、祭酒刘同升起兵收复吉安、临江。于是杨廷麟等请求朱聿键前去江右,而何腾蛟请求他前往湖南。原任知州金堡说何腾蛟可以依靠,而郑芝龙不可依靠,应当弃闽趋楚。朱聿键听后大喜,便授金堡为给事中,派苏观生先行募兵。

  在此之前,靖江王亨嘉僭称监国,不遵从朱聿键的命令,被巡抚瞿式耜等擒获,瞿式耜等向朱聿键报捷。而鲁王朱以海又在绍兴称监国,并将朱聿键的使者拒之门外,所以朱聿键决意前往江西、湖广。十二月,从福州出发,驻扎建宁。广东布政使汤来贺由海路运来十万石粮饷。第二年二月,驻扎延平。三月,大清军队攻取吉安、抚州,将杨廷麟围困于赣州。尚书郭维经离开闽,募兵援赣。六月,清军攻克绍兴,鲁王朱以海逃亡入海,闽中大为震惊。郑芝龙假称海寇到来,撤兵返回安平镇,然后航海而逃。守关将士都跟随而去,仙霞岭空无一人。七月,何腾蛟派遣使者迎接朱聿键,即将到达韶州。这时清军已抵闽关,驻守浦城的御史郑为虹、给事中黄大鹏、延平知府王士和战死。八月,朱聿键出走,数日才至汀州。清军突至,随从官吏四处奔散,朱聿键与其妃曾氏均被俘获。曾氏在九泷投水而死,朱聿键则死于福州。给事中熊纬、尚书曹学亻全、通政使马思礼等自缢而死。

  汉王朱高煦,成祖第二子。性情凶悍。洪武年间,太祖将各位王子召往京城学习。朱高煦不肯学,而且言行轻佻,为太祖所厌恶。太祖去世后,成祖派仁宗及朱高煦进入京城。朱高煦的舅舅徐辉祖见他游手好闲,品行不端,便暗中告诫他。他不听劝告,并偷走徐辉祖的一匹好马,径直渡江返回燕,朱高煦在归途中动不动就杀死官民,到涿州时,又击杀驿丞,于是朝臣以此指责燕。成祖起兵时,仁宗留守,朱高煦跟随成祖,曾为军中先锋。白沟河之战,成祖几乎被瞿能赶上时,朱高煦率领数千精锐骑兵,上前决战,将瞿能父子斩于阵前。到成祖东昌兵败,张玉战死,成祖只身逃走时,又是朱高煦率军赶到,击退南军。徐辉祖在浦子口打败燕兵,朱高煦率领番骑奔来。成祖大喜,说:“我已精疲力竭了,我儿应当奋勇再战。”朱高煦指挥番骑,拼力作战,南军这才退兵。成祖屡次濒临危难而转败为胜,朱高煦功劳很大。成祖认为他很像自己,朱高煦也以此自负,恃功骄纵,经常违法。

  成祖即位后,命朱高煦率军前往开平防守边境。当时朝廷正在商议立储之事,淇国公丘福、驸马王宁喜欢朱高煦,常常在成祖面前称赞他功劳很大,几乎废立长子。成祖最终还是认为长子仁爱、贤能,况且是太祖所立,而朱高煦过失又多,没有改立朱高煦。永乐二年(1404),仁宗立为太子,朱高煦封为汉王,藩地为云南。朱高煦说:“我有何罪,要被排斥到远隔万里之地。”不肯前往。朱高煦跟随成祖巡幸北京,极力请求与其子一起返回南京。成祖不得已,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朱高煦求得天策卫为护卫,动不动就自比为唐太宗。不久,他又乘机请求增加两护卫,其所作所为更加放纵。成祖曾命他与仁宗一起谒拜孝陵。仁宗身体肥硕,且有足疾,在雨中由使臣搀扶行走,还常常失足。朱高煦便从后说道:“前人失足,后人知警。”当时是皇太孙的宣宗,在其后应声道:“更有后人知警啊。”朱高煦回首失色。朱高煦身高七尺余,动作轻捷,善于骑射,两腋皮肤长似数片龙鳞。朱高煦依仗自己威武雄壮,又每次随军北征,跟在成祖左右,便经常在成祖面前挑拨是非,陷害东宫,因为他的谮言,使解缙致死,黄淮等人被捕下狱。

  十三年五月,朱高煦改封青州,又不想前往。成祖才开始怀疑他,赐诏说道:“你既已受封藩地,岂可常居守邸。前因云南遥远,害怕前往,而今封于青州,又托故欲留,前后恐非实意,此命更不可辞。”但是朱高煦仍拖延自如。私自挑选各卫壮士,又募兵三千人,不隶属兵部,纵使他们四处劫掠。兵马指挥徐野驴将他们擒获惩处。朱高煦大怒,手持铁勺击杀徐野驴,对此无人敢言。朱高煦于是僭用御用车马器物。成祖听说后十分生气。十四年十月,成祖返回南京,尽获其违法之事数十桩,于是对他予以切责,褫夺其冠服,将他囚禁于西华门内,并准备将他废为庶人。仁宗流泪力救,成祖乃削其两护卫,处死其左右狎昵数人。第二年三月迁封乐安州,命其即日启程。朱高煦到乐安后,心中怨恨,便急于谋反。仁宗多次以信警告,他却不肯悔改。

  成祖北征而死。朱高煦之子朱瞻圻当时正在北京,窥视朝廷情况,迅速报告其父,一昼夜信使往返六七次。朱高煦也连日派人潜入京城,伺机叛乱。仁宗获悉后,反而更厚待他。写信将朱高煦召回京城,增其岁禄,赏赐数以万计,然后仍命其返回藩地。封其长子为世子,其他儿子均为郡王。在此之前,朱瞻圻怨恨父亲杀死其母,屡次揭发父亲罪过。成祖听后说:“你们是父子,你这么做于心何忍呢?”现在朱高煦入朝,则将朱瞻圻前后窥报朝中情况一事全部上奏皇上。仁宗于是将朱瞻圻召来说道“:你在父子兄弟之间,谗害至此,我念你年纪尚幼,不处死你。”乃命朱瞻圻守护凤阳皇陵。

  不久,仁宗去世,宣宗从南京前往奔丧。朱高煦企图在路上伏击,因行动仓促,未能成功。宣宗即帝位后,对朱高煦及赵王的赏赐比其他王府优厚。朱高煦有一天向宣宗提出请求,同时敷陈利国安民四事。宣宗命有关官员将其建议予以实施,又复信答谢。并因此对群臣说:“皇祖曾嘱咐先皇,说皇叔存有二心,应当加以防备。但先皇十分厚待皇叔。而今皇叔所言,果然出于一片诚心,说明他已革心洗面,皇祖此话可以不听从。”以后朱高煦提出任何请求,宣宗都委曲顺从。而朱高煦则更加放肆。

  宣德元年(1426)八月,朱高煦终于谋反。他派遣亲信枚青等潜至京城,约集旧功臣为内应。英国公张辅将他们逮捕,并予以上奏。当时朱高煦已与山东都指挥靳荣等约定,又在卫所散发刀箭、旗帜,夺取了相邻郡县所有马匹。设立五军:指挥王斌统领前军,韦达统领左军,千户盛坚统领右军,知州朱恒统领后军,诸子各自监督一军,朱高煦亲自统率一军。世子朱瞻坦留守,指挥韦弘、韦兴,千户王玉、李智统领四哨。部署已定,朱高煦又伪授王斌、朱恒等为太师、都督、尚书等官职。御史李..因父丧在家守丧,朱高煦招他前来,李..拒不从命,并改名换姓,抄小路赶往京城禀报谋反一事。宣宗仍不忍用兵,而派宦官侯泰前去送信。侯泰一到,朱高煦便大军压阵会见侯泰,他南面而坐,对侯泰大声说道“:永乐年中皇上听信谗言,削除我的护卫,将我迁徙乐安。仁宗也仅以黄金、丝帛对我加以引诱,我岂能这样郁郁不乐地生活?你回去答复宣宗,迅速将奸臣夏原吉等捆绑送来,然后再慢慢商议我的要求。”侯泰非常害怕,面对朱高煦只是连连卑恭应答而已。返回京城后,宣宗问起汉王说了些什么话,治兵情况如何,侯泰都不敢如实回答。

  当月,朱高煦派遣百户陈刚进疏,又亲自写信给公侯大臣,大多是指斥之言。宣宗叹道“:汉王果然谋反。”于是商议派遣阳武侯薛禄率军前往征讨。大学士杨荣等则劝说宣宗亲征。宣宗认为杨荣等的建议正确。张辅上奏说“:朱高煦一向懦弱,臣愿领兵二万,将其擒获献给皇上。”宣宗回答说:“你诚然可以擒获此贼,但我才刚刚即位,也许还有心怀二意的小人,朕若不亲征,便不能安定小人的反叛。”于是宣宗率军从京城出发,御驾亲征。经过杨村时,宣宗骑着马,回头对随从大臣问道“:你们估计朱高煦会有什么计谋呢?”有的大臣回答说“:一定会先攻取济南,作为其巢穴。”有的则说:“他昔日不肯离开南京,而今必然引兵南下。”宣宗听后说道:“你们都说得不对。济南虽近,却不易攻取,听说大军到来,他们也来不及进攻。护卫军家住乐安,必然内顾,而不肯直趋南京。朱高煦对外夸耀、欺诈,其实内心十分胆怯,遇事多疑而不能决断。如今他敢谋反,是轻视朕年少新立,众心未附,不能亲征。而现在听说朕率军亲征,便已丧胆,还敢出战吗?所以大军一到即可将他擒获。”

  朱高煦开始听说薛禄等率军,攘臂大喜,以为容易对付。后来获悉宣宗亲征,才害怕起来。当时有人从乐安前来归附,宣宗厚赏他们,命其回去晓示其他人。又写信给朱高煦说:“张敖失国,始于贯高;淮南被诛,成于伍被。而今六师压境,汉王你马上交出首倡谋反之人,朕便可免除你的过失,恩礼如初,不然,一旦被擒,有人会将你看成奇货,捆绑起来献给朕的,到那时你就悔之晚矣。”征讨大军前锋到达乐安,朱高煦约定次日清晨出战。宣宗命大军在寝苌上吃饭,星夜兼程,御驾停留乐安城北,军营堵住乐安四城门。贼军据城而守,王军发射神机铳箭,声震如雷。诸将请求立即攻城,宣宗不许。再下诏谕示朱高煦,可他均不作答。这时城中许多人都想捉拿朱高煦献给宣宗,朱高煦十分恐惧。便秘密派人到宣宗所驻帐幕,表示今晚辞别妻儿,便马上出城认罪归降,宣宗允许。当夜,朱高煦将兵器及叛逆谋反来往的书信全部焚毁。第二天,宣宗移驻乐安城南。朱高煦准备出城,王斌等极力劝阻说“:宁可战死,不为人擒。”朱高煦哄骗王斌等重新入宫,然后偷偷从小路出城拜见宣宗。群臣请求将其处以正典之刑。宣宗不同意。只是以弹劾奏章晓示他,朱高煦叩首说道:“臣罪该万死,唯听陛下之命。”宣宗命朱高煦写信召其诸子,余党全部就擒。宣宗赦免城中守军之罪,协从者也不予问罪。命薛禄及尚书张本镇抚乐安,将乐安改名为武定州,然后班师回朝。将朱高煦父子废为庶人,在西安门内建造房屋,将他们禁锢于内。王斌等均被处死,只有长史李默因曾进谏而免死,被贬谪至口北为民。天津、青州、沧州、山西诸都督指挥相约举城响应者,事发之后相继被诛,共六百四十余人,那些故意放纵与藏匿反贼而获罪被处死或戍边者达一千五百余人,被编为边民者达七百二十人。宣宗亲自写成《东征记》以示群臣。朱高煦及诸子均相继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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