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柳春才软,冻梅寒更香。暮雪助清峭,玉尘散林塘。那堪飘风递冷,故遣度幕穿窗。似欲料理新妆。呵手弄丝簧。
冷落词赋客,萧索水云乡。援毫授简,风流犹忆东梁。望虚檐徐转,回廊未扫,夜长莫惜空酒觞。
译文
春天的柳树枝条开始变柔,冬天的梅花愈加芳香。夜幕中的雪让梅花更加清冷峭厉,像玉般的雪散落在树林中和池塘中。那回旋的风也逐渐的变得寒冷,寒冷的风越过窗帘,穿透窗缝透着寒气。想要整理新的妆容,呵暖双手拨弄乐器。
漂泊的赋词之人,萧条、冷落的漂泊住所。挥动毛笔,书写书简,犹记得当年在粱园献《汴京赋》被神宗擢为太学正的风流往事。看见雪花缓慢地回旋飘于屋前檐下,回廊积满了积雪,在漫漫长夜不要错过这美好的饮酒赏雪的机会。
注释
红林檎近:此调由周邦彦始创。陈本注“双调”,无题。《花草粹编》作“冬雪”。
“高柳”句:谓春天柳树枝条始变柔。
清峭(qiào):清冷峭厉。
玉尘:喻雪。林塘:树林和池塘。
飘风:回旋的风。递冷:传送寒气。
度幕穿窗:越过帘帷,穿透窗缝。
“似欲”二句:化用欧阳修《诉衷情》词:“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料理:安排、整理。杜甫《江畔独步寻花》诗:“诗酒尚堪驱使在,未须料理自头人。”
丝簧:即弦管,泛指乐器。
词赋客:指司马相如,亦作者自指,作者曾献《汴京赋》。故云。
萧索:萧条,冷落、雪花飘落状。谢惠连《雪赋》:“其为状也,散漫交错,氛氲萧索。”水云乡:水云弥漫处,多指隐者所居之处。此指作者所在的江南水乡漂泊。
“援毫授简”二句:谢惠连《雪赋》:“梁王游于兔园,置旨酒,命宾友,召邹生延枚叟。相如末至。居客之右。俄而徽霰零,密雪下。王乃歌《北风》于卫诗,咏《南山》于周雅。授简于司马大夫曰:抽子秘思,聘子妍辞,侔色揣称,为寡人赋之。”毫:指毛笔。简:古人书写用的狭长竹片。
“风流”句:此喻作者于元丰年间献《汴京赋》,神宗擢为太学正,声名一震耀海内。东梁:指粱园,一称兔园。汉粱孝王刘武建,亦名“粱苑”。故址在今河南商丘东。
虚檐徐转:形容雪花缓慢地回旋飘于屋前檐下。
“回廊”二句:谓积雪尚在,别错过夜间饮酒赏雪的机会。酒觞(shāng):酒杯。
参考资料:
1、(宋)周邦彦著,周邦彦选集,河南大学出版社,1999年06月第1版,第131页
2、朱德才主编,增订注释欧阳修 周邦彦词,文化艺术出版社,1999年01月第1版,第190页
上片起首四句,勾绘一幅梅柳林塘春雪图,清峭而疏淡。高柳春才软,冻梅寒更香。暮雪助清峭,玉尘散林塘——先点明是春雪,雪中梅放,艳丽无比。梅香雪色,韵胜格雅,纯洁坚韧,历代词客骚人,常常借以托言喻志。周邦彦从“玉尘”之典取意,重在写景。那堪飘风递冷,故遣度幕穿窗。似欲料理新妆,呵手弄丝簧。词人似转入写人。以下“那堪”四句,写出内庭寒冷之状。飞舞的雪花,穿窗度幕,随风飘进室内,犹如料理新妆,手弄丝簧。拟人新颖,联想生动。
下片对景抒怀,由人及己,写出了词人宦游他乡、对酒销愁的情感。面对雪景,不禁思念故园,援笔授简,却又想起梁园旧事。昔日的司马相如对雪作赋,人虽已没而余韵流风宛在;词人自己虽也曾汴京献赋,而今却是如此的凄清落寞,失意沉沦。借典运事,曲书胸臆,显得蕴藉深厚。结尾三句由虚而实,从沉思中回归雪景,顾影自怜,谓聊且长夜痛饮,自我慰藉,不致辜负了这场风雪。“虚檐”的空虚与“凹廊”的曲折,恰似词人此时此刻的思想感情。词人在冷落、萧索中,执笔挥写,多少往事萦绕心头,多少愁思难以平静,在凌空的房檐下徘徊,也无心打扫回廊,只有“莫惜空酒觞”了。端起盛满酒的杯子,一杯一杯,自斟自饮,一醉方休。
全篇索物寄意,融心境与外物为一体,深得离合之妙。
参考资料:
1、(宋)周邦彦著;谢永芳注评,周邦彦词,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05,第133页
2、(宋)周邦彦著;孙安邦,孙蓓解评,周邦彦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7.02,第154页
参考资料:
1、(宋)周邦彦著,周邦彦选集,河南大学出版社,1999年06月第1版,第132页
2、陈以著,浣花纸上绿衣客 周邦彦词的清丽哀愁,石油工业出版社,2013.06,第83页
木之生,或蘖而殇,或拱而夭;幸而至于任为栋梁,则伐;不幸而为风之所拔,水之所漂,或破折或腐;幸而得不破折不腐,则为人之所材,而有斧斤之患。其最幸者,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不知其几百年,而其激射啮食之馀,或仿佛于山者,则为好事者取去,强之以为山,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而荒江之濆,如此者几何,不为好事者所见,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何可胜数?则其最幸者之中,又有不幸者焉。
予家有三峰。予每思之,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且其孽而不殇,拱而不夭,任为栋梁而不伐;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以及于斧斤之,出于湍沙之间,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而后得至乎此,则其理似不偶然也。
然予之爱之,则非徒爱其似山,而又有所感焉;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予见中峰,魁岸踞肆,意气端重,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二峰者,庄栗刻削,凛乎不可犯,虽其势服于中峰,而岌然决无阿附意。吁!其可敬也夫!其可以有所感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