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香销愁不胜,如何更向落花行。去年高摘斗轻盈。
夜雨几番销瘦了,繁华如梦总无凭。人间何处问多情。
薛涛与元稹一见钟情,当时薛涛已三十八岁,而元稹小薛涛十一岁。元稹9岁能文,16岁明经及第,24岁授秘书省校书郎,28岁举制科对策第一,官拜左拾遗。是中唐时期与白居易齐名的诗人,世称“元白”。
当时,薛涛在诗坛已有盛名,令元稹十分仰慕,只恨无缘一面。直到元和四年(809)元稹任监察御史,奉使按察两川,才有机会托人与薛涛相识。三十八岁的薛涛,成熟且有魅力,才情俱备,年老色未衰,吸引了亡妻的元稹。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共同赋诗吟词,好不惬意。
薛涛已经38岁,对迎来送往的诗妓生涯早已颇感厌倦,见到元稹,即有托身相许之意。她还作过一首诗《池上双鸟》: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表达了她追求真情挚爱愿与元稹双宿双飞的愿望。然而此一段缠绵缱绻的情感,却因数月后元稹离蜀返京,从此天涯两分。
薛涛在《赠远》诗中是这样描绘的:“知君未转秦关骑,日照千门掩袖啼。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大约两人分手之际,元稹曾答应过了却公事之后,会再来成都与薛涛团聚。但世事难测,实际情形并不如约定的那样,元稹后来仕途坎坷,官无定所,在后来频繁的调动之中,原本比薛涛年轻的元稹,自然不能坚守爱情,加之唐代官吏与妓女交往并无禁令,元之移情别恋,也就在所难免。尽管分手之后,两人也还保持文墨往来,但在元稹一面,似乎只是应付,并非如当日之信誓旦旦了。薛涛只有远望长安,掩袖悲叹,像所有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在月缺月圆的时候,登楼寄托一份怀旧的哀思。
就中国文学史而言,两人也许算得一段佳话;但从薛涛个人的角度来说,却是一幕遥远凄清的回忆。薛涛悒郁寡欢,终身未嫁。
堪比卓文君的才女
薛涛,长安人,父亲薛郧在京城长安当官,学识渊博,把这个唯一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就教她读书、写诗。
薛涛八岁那年,薛郧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歇凉,他忽有所悟,吟诵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薛涛头都没抬,随口续上了父亲薛勋的诗:“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那一年,薛涛不过八九岁。她天分很高,让父亲又喜又忧。
薛郧为人正直,敢于说话,结果得罪了当朝权贵而被贬谪到四川,一家人跋山涉水,从繁华的京城长安搬到了遥远的成都。没过几年,他又因为出使南诏沾染了瘴疠而命丧黄泉。那时薛涛年仅14岁。母女俩的生活立刻陷入困境。薛涛不得已,凭借“容姿既丽”和“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在16岁加入乐籍,成了一名营妓。
那时的官员们往往都是科举出身,文化素质不低,要让他们看得上眼,不仅需要美貌,更需要才艺、辞令和见识,而这正是薛涛的长项。身在娱乐场中,使得她与当时许多著名诗人都有来往,在这份名单中不乏像白居易、张籍、王建、刘禹锡、杜牧、张祜等诗坛领袖。薛涛作诗500多首,然而这些诗歌大多散失,流传至今仅存90余首,十分令人惋惜。
大帅府里的女校书
贞元元年(785年),中书令韦皋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在一次酒宴中,韦皋让薛涛即席赋诗,薛涛神态从容地拿过纸笔,提笔而就《谒巫山庙》,诗中写道:“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韦皋看罢,拍案叫绝。这首诗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小女子之手。
一首诗就让薛涛声名鹊起,从此帅府中每有盛宴,薛涛成为侍宴的不二人选,很快成了韦皋身边的红人。
韦皋任节度使时,随着接触的增多,就让她参与一些案牍工作。这些事对于薛涛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写起公文来不但富于文采,而且细致认真,很少出错。韦皋仍然感觉大材小用,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向朝廷打报告,拟奏请唐德宗授薛涛以秘书省校书郎官衔,为薛涛申请作“校书郎”(一说为武元衡所奏)。“校书郎”的主要工作是公文撰写和典校藏书,虽然官阶仅为从九品,但这项工作的门槛却很高,按规定,只有进士出身的人才有资格担当此职,大诗人白居易、王昌龄、李商隐、杜牧等都是从这个职位上做起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担任过“校书郎”。但因格于旧例,未能实现,但人们却称之为“女校书”。
薛涛红得发紫,不免有些恃宠而骄。前来四川的官员为了求见韦皋,多走薛涛的后门,纷纷给她送礼行贿,而薛涛“性亦狂逸”,你敢送我就敢收。不过她并不爱钱,收下之后一文不留,全部上交。虽然如此,她闹出的动静还是太大了,这让韦皋十分不满,一怒之下,下令将她发配松州(今四川松潘县),以示惩罚。
松州地处西南边陲,人烟稀少,兵荒马乱,走在如此荒凉的路上,薛涛内心非常恐惧。用诗记录下自己的感受:“闻道边城苦,而今到始知。却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与张扬,于是将那种感触诉诸笔端,写下了动人的《十离诗》。《十离诗》送到了韦皋手上,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于是一纸命令,又将薛涛召回了成都。这次磨难,让薛涛看清了自己,归来不久,她就脱去了乐籍,成为了一个自由身,寓居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院子里种满了枇杷花。那一年,她20岁。
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
元和四年(809年)三月,当时正如日中天的诗人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地方。他久闻薛涛的芳名,所以到蜀地后,特地约她在梓州相见。与元稹一见面,就被这位年仅31岁的年轻诗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
薛涛的爱情之火一经燃烧,就极为炽烈。尽管她已经步入中年,但那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激情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人,于是她便不顾一切,如同飞蛾扑火般将自己投身于爱的烈焰中。第二天,她满怀真情地写下了《池上双鸟》,完全一副柔情万种的小女子神态。
迟来的爱情让薛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两个人流连在锦江边上,相伴于蜀山青川。那段时光,是薛涛一生最快活的日子。然而幸福总是最为短暂,这年7月,元稹调离川地,任职洛阳,细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过3个月而已。
分别已不可避免,薛涛十分无奈。令她欣慰的是,很快她就收到了元稹寄来的书信,同样寄托着一份深情。劳燕分飞,两情远隔,此时能够寄托她相思之情的,唯有一首首诗了。薛涛迷上了写诗的信笺。她喜欢写四言绝句,律诗也常常只写八句,因此经常嫌平时写诗的纸幅太大。于是她对当地造纸的工艺加以改造,将纸染成桃红色,裁成精巧窄笺,特别适合书写情书,人称薛涛笺。
可惜,元稹是个用智而不是用心去谈恋爱的人。才子多情也花心,但薛涛对他的思念还是刻骨铭心。她朝思暮想,满怀的幽怨与渴盼,汇聚成了流传千古的名诗《春望词》。
一袭道袍了余生
元稹没有回来,有着自己的理由。两人年龄悬殊过大,31岁正是男人的风华岁月,而薛涛即便风韵绰约,毕竟大了11岁。另外更重要的是,薛涛乐籍出身,相当于一个风尘女子,对元稹的仕途只有负作用,没有正能量。对于这些,薛涛也能想明白,并不后悔,很坦然,没有一般小女子那种一失恋便寻死觅活的做派。
只是,从此她脱下了极为喜爱的红裙,换上了一袭灰色的道袍,她的人生从炽烈走向了淡然,浣花溪旁仍然车马喧嚣,人来人往,但她的内心却坚守着一方净地。
人生垂暮,薛涛逐渐厌倦了世间的繁华与喧嚣。她离开了浣花溪,移居到碧鸡坊(今成都金丝街附近),筑起了一座吟诗楼,独自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大和六年(832年)夏,薛涛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第二年,曾任宰相的段文昌为她亲手题写了墓志铭,墓碑上写着“西川女校书薛涛洪度之墓”。
“韦令孔雀”
韦皋镇蜀之初(贞元元年、公元七八五年),南越献孔雀一只,皋依涛意,于使宅开池设笼以栖之。至大和五年(公元八三一年)秋,孔雀死。次年夏,涛亦卒。一些诗词中提到的“韦令孔雀”也就是指的这段史话。
薛涛字薛涛字无女子气,笔力峻激。其行书妙处,颇得王羲之法,少加以学,亦卫夫人之流也。每喜写己所作诗,语亦工,思致俊逸,法书警句,因而得名。若公孙大娘舞“剑器”,黄四娘家花,托于杜甫而后有传也。然涛字真迹今皆佚。
薛涛笺
薛涛自贞元初被罚赴边回,即退隐于成都西郊之浣花溪甚久。浣花之人多业造纸,涛惜其幅大,不便写己所作小诗,她在成都浣花溪采用木芙蓉皮作原料,加入芙蓉花汁,制成深红色精美的小彩笺,后世流行之红色小八行纸,薛涛笺也。多用于写情诗情书,表达爱慕思念之意,在当时及后世极为流传。因为薛涛所发明,所以称为薛涛笺。至于称浣花笺、松花笺、十样笺为涛笺者,实误。浣花殆假借地名;松花恐浣花笔误,况松花嫩绿色;而十样笺出自北宋。时谢景初于浣花溪专造十色笺(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号谢公笺。
薛涛井
薛涛井旧名玉女津,“水味甘冽,异于江泉。”乃因井傍锦江,源出江泉,又经砂滤过耳。传涛造笺系自此井取水,无考。然明藩确取此井之水造纸,且以上贡。康熙三年(公元一六六四年)三月,冀应熊始书薛涛井三字,立石碑于井傍。嘉庆十九年(公元一八一四年),四川总督常明奉敕建雷祖庙于井左,布政使方积与王启锟等,因建吟诗楼、浣花亭于井右。
薛涛酒
居人汲井为酒,名薛涛酒,甚美。但是,薛涛制笺系自所谓薛涛井取水之说,明代始尔,斯已谬矣。清初忽有用薛涛井水酿酒之事,自更与涛无关。但已吟咏不绝,皆附丽而已。
薛涛墓
位于成都望江楼公园西北角的竹林深处。主体由墓、墓碑、墓基平台组成,四周有护栏分隔。墓体直径约三米,由三层红砂条石砌成圆形墓基,环墓为一米宽的墓基平台,用石板拼成环墓小路,墓与平台形成一个整体,视觉效果甚佳。关于碑的造型,最初设计为浮雕云头碑,后由于在公园发现一块风蚀的古碑,碑高一点五八米,宽零点八二米,碑右上方隐约可见明“万历”二字,故为明碑,中间正文首字一点一横一撇的广旁似唐字,猜测应为唐女校书薛洪度墓碑,重新设计时参考了该碑的造型、尺寸,形成现在的墓体造型。现在的幕碑正面“唐女校书薛洪度墓”八个大字,由四川省著名书法家刘秉谦先生1994年十月题写。碑背面的“重建薛涛墓碑记”由四川省薛涛研究会副会长刘天文撰写。薛涛墓的立意布局,根据我国儒家思想和道家学说,认为天圆地方,设计以墙界为方以墓为圆,寓意女诗人在天地中安息,永为世人凭吊。
据唐末诗人郑谷诗云:“渚远清江碧簟纹,小桃花绕薛涛坟”知唐时薛涛墓四周种了不少桃树。又据清朝初期诗人郑成基诗句:“昔日桃花无剩影,到今斑竹有啼痕”知清代的薛涛墓旁已无桃花,唯有修竹万竿。故现在的薛涛墓旁栽种了桃花、翠竹,以示纪念这位杰出的女诗人。
太和五年,公元832年一个秋日的黄昏一代才女薛涛香消玉殒,65岁的薛涛永远闭上了她寂寞的眼睛。当时的剑南节度使段文昌为她亲手题写了墓志铭,并在她的墓碑上刻上了“西川女校书薛涛洪度之墓”,至此,女校书便真的成了薛涛的别名。但真正葬于何处,史料并无明确记载,毕生致力于研究薛涛的专家,原上海大公报记者张蓬舟老先生根据晚唐诗人郑谷诗句“渚远清江碧簟纹,小桃花绕薛涛坟,朱桥直指金门路,粉堞高连玉垒云,窗下断琴翘风足,波中濯锦散鸥群,子规夜夜啼巴蜀,不并吴乡楚国闻”,推测薛涛坟应在望江楼东面的锦江之滨。当然也有学者认为薛涛晚年生活在城西浣花溪。按照常理推断死后也应葬在城西一带。由于没有明文记载,当然也不排除葬在城东的可能。晚清贵阳诗人陈矩《洪度集》云:“墓去井里许,在民舍旁”,李淑熏的《记薛涛坟》中载:“江楼南去二三里,荒陇犹留土一抔”可知薛涛墓距薛涛井最多二三里之远。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距望江楼公园仅一墙之隔的四川大学校园曾有薛涛墓并题有墓碑,只可惜毁于十年动乱之中,踪迹全无,为我们后人破解其真伪留下了无穷的遗憾。